他在黑暗中盯了这团火焰很久很久,梦境终于要结束,该睁开眼睛了。
现世的光芒进入却杀的眼眸,那被他观摩了半天的火也变成了温暖的掌心。
有只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抓着,而手的主人垂头睡着了。
却杀知道这颗打盹的脑袋是荀听的,看着他的发旋发了好一会儿呆。
却杀没有直接叫醒他,而是假装蜷了手指,搔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这一个小动作十分奏效,荀听几乎是惊醒了。
荀听的意识还有些朦胧,他呆愣愣地看着醒来的却杀,确认自己和对方都是真的苏醒了之后,猛地抓紧了却杀的手。
他叫道:“……爻?”
荀听的脸上充斥着疲倦、困顿,甚至面对496时眼睛里积攒的血淤还没有消散。
而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
看到荀听的脸时,却杀第一时间做的不是问候,而是皱起眉头。
他伸出缠着绷带的手臂,捏起荀听的下巴,把他的脸抓了过来。
却杀凝视着荀听紧闭的左眼和上面横陈的缝痕,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儿?”
荀听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唇颤抖道:“爻,你醒了……”他松了一口气,将却杀的手抵到额头上,说:“你伤得很重,总统说不会有事,可是我……”
却杀执着道:“你的左眼怎么回事?”
荀听摇头:“一些小伤,你……”
却杀抚摸着荀听的眼睛,他分明能感受到那里面没有了正常的凸起,他冷声问道:“你干什么了?”
荀听道:“我……什么也没做,不小心伤到了。”
“你在撒谎,”却杀道,“不要对我说假话,我会读心。”
无论是101还是496,“荀听”都没有对却杀隐瞒的习惯。
荀听沉默,他只好捂着一边脸,偏开目光,说道:“我……就是取了一只眼球当祭品……”
“……”
却杀感到胸膛上漫上一股酸意,他知道这是什么情绪,面对荀听时,他经常会这样,只是这次比以往更加汹涌。
这种情感并不纯净,往往掺杂着却杀的不甘和愤怒,化作语言时容易变成另外的意思。
却杀张了张嘴,说:“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荀听一愣。
之后,他低下头,平静地说:“那我该怎么办?爻。”
安静蔓延了许久。
荀听的平静中蛰伏着一种不甘与悲愤,在一字一句中慢慢地爆发了出来:“……我恨他,我想将他碎尸万段,骨头碾成粉末,可我做不到,殉也做不到,我只能将496转移……”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不应该自残为代价。你越习惯残害自己得来的成果,就越无法自拔……”
荀听说:“没关系的,我活了很多次,死了身体还可以再换!”
他的这种想法是却杀最不愿意听到的。
却杀的声音冷了下来,道:“哦,我忘了,你是异乡的神,不用烦恼生死,当然不用着我这种凡人指手画脚。”
“我没这么说过!”荀听道,“如果我不采取措施,难道要放任那个畜生胡作非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