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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踱步回了五进院, 今日累了,不再读书练琴,索性睡个回笼觉吧。而就在左玉躺下睡回笼觉时, 公主府里, 陆岺正跪在地上,与他一起跪着的还有太子以及一群帮助翻墙的奴仆。

天子坐在上首, 脸上无甚表情。

昨日公主怕太子饿了, 便让人做了宵夜送去。哪里晓得,居是没找到人。这下,长公主可慌了!一边盘问下人,一边让驸马带着人出去找。

说来也巧。

驸马也去了东洼桥, 只是那时陆岺正往家走, 因此也没碰上。等他回来,驸马又去了别处。

驸马找来找去找不到, 最后急了, 连夜让公主进宫,请罪的同时也恳请天子派人找。

而驸马了解陆岺, 想想这小子不可能去别处, 便又折回东洼桥, 然后就看见了陆岺正在那猜谜猜得高兴。本想上去将人揪回去,可一想, 如此一来, 太子身份不也暴露了?

储君翻墙出来看灯会, 这事要传出去还了得?!于是便让人偷偷混在周围监视保护, 自己则回公主府, 让公主拿主意。

公主禀报了天子, 天子知道后, 也是急死。只是他身份特殊,出宫也只能待在长公主家里,而听到驸马回报后,顿时就火了!

长公主怕弟弟气坏了,便亲自待人出来找。然后潜伏在东洼桥,见到李顺福带着太子去买汤饼,便直接将人拿下,然后又趁着陆岺不注意时,偷偷上了车。

她本想将人立刻抓回去的,可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儿子为什么忽然这么执着猜灯谜,直到太子支支吾吾地暗示自己儿子喜欢左玉后,她才偷偷进了马车,想看看儿子到底能执着到什么地步。

派人回去给天子报了信后,她便坐在车里等儿子。她看了一|夜,想了一|夜,儿子的执着让她有点惊心。

他与左玉的交集很少,难道是那一拳打出来心思来?这是什么怪脾气?然后,再看看儿子那表现……

讲真,她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很聪明,可笨到这种程度,她自己也感到惊讶。

这……当真是自己生出来的?怎会如此笨?驸马也不聪明,但也不会笨到这程度啊!

她反省了下,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太纵容他了,不然多读几本书,哪怕笨点,但也不至于笨到连“鸡同鸭讲”都猜不出来。

太子与陆岺跪在地上,兄弟俩微微侧头,用眼神交流着。过了一会儿,陆岺咬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怂恿表哥翻墙的,舅舅,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天子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陆岺。

陆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好似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舅舅对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连拆了衙门那回都不曾有过。这,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生气了?

气氛变得很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终于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太子身上,“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父,父皇……”

太子声音都打颤了,“儿,儿臣知错了。儿臣,儿臣只是想,想与民同乐。”

“与民同乐?”

天子笑了起来,“那为何不堂堂正正地走正门?要半夜翻墙,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陆岺身子一震,左玉的话在耳边响起,“君子岂能行鼠辈之事?!”

话不同,意相同。

“你可是储君。”

天子的声音很平淡,但素来迟钝的陆岺竟是从这平淡里听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愤怒。

“将来是要继承皇位,掌管这天下的。天子若不能为天下表率,何以享万民敬仰供奉?”

“是,是……”

太子无言可辩,将头贴到地面上,“儿臣知错,请父亲责罚。”

“你知错便好。”

天子点头,“杖你十下,可有疑议?”

“无,儿臣愿受罚。”

“好。”

天子道:“为人君,要敢于担当,这十下便当是为父教你的为君之道吧。来人,体面可留,动手吧。”

几个太监过来,手里执着行刑用的宽板子,弯腰行礼道:“殿下,得罪了!”

未脱裤,便是体面可留的意思。但如此行刑,事后衣物脱下时又要遭罪。但身为帝国的储君,哪怕要多受罪,但这份体面还是要保留的。

太监们举起板子,“啪啪”三下下去,太子的裤子上便有血迹印出。

“住手!你们这些死阉人真打啊?!这么狠?!”

陆岺跳了起来,将就近行刑的太监撞飞,扑在太子身上,大喊道:“舅舅,是我带他出去的,你要打就打我!”

“将他拖开!”

“我不!”

陆岺死死抱住太子,嚎叫道:“要打就打我!你可是天子,怎可不明就里的乱打人?!昏君!”

“你放肆!”

长公主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本就是他的错,打了也不冤枉他!给本宫打!”

天子也未阻拦。实在是胆子太大了!虽然京城安全,可若这事传出去,太子还怎么面对天下臣民?!

这事得一次给足教训,不能让他再犯!

太监们得了令,也不再客气,举着板子,“啪啪”的就打了起来。

陆岺疼得头上冒汗,但就是不松手。他整个人趴在太子背上,将他死死护住,而落下的板子许多都打在了他的脊背上。

其实行刑的人也未下死手,毕竟这两位可是天子的心肝肉。哪可能真往死里打?只是陆岺虽手脚功夫平常,但因着天天锻炼,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不似太子那般肉多,这般打下来,其实比太子难熬许多。

“表弟……”

太子嚅着唇,眼里闪出了泪花,“好兄弟……”

被打也认了。起码这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护着自己。

“你让开,我受得住的……”

太子咬牙道:“赶紧滚下来!”

“表哥……”

陆岺叫了一声,忽然人一歪,竟真翻下来了。

行刑的太监愣了下,忙蹲下身瞧看,这一看,当场魂飞魄散!

“不,不好了!小侯爷晕过去了!”

这一喊,屋里乱套了!

天子也瞪大眼,站了起来,快步上前,道:“怎么回事?!快,宣太医!”

身为天子最为敬重的姐姐,公主府里是有太医长期轮班值守的。天子一开口,本还跪在地上的李顺福便跳了起来,蹿出花厅喊御医去了。

天子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陆岺身上,看着他苍白的脸,问道:“今日真靠自己赢了花灯?”

太子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道:“父皇,真他自己赢回来的,我,我没给他提示。”

/>“除了最后一个。”

长公主道:“那看守花灯的人都烦了,便糊弄了他一下。”

“除了骑射练武,难得见他这般有毅力。”

天子脸上多了些笑容,趴在地上的太子侧头看着,见自己老子脸上有笑容了,便期期艾艾地喊了声:“父皇……”

天子的脸立刻又冷了下来,“他不懂事,你也不懂?继续打!”

“……”

太子哭了。

他也知道行刑的公公们都收劲,可就这收了劲的也受不了啊!太疼了!

“啪|啪|啪!”

行刑的太监像个无情的机器人般,听到天子这般说,又继续打了起来。

等太医到,太子也没力气哼哼了,被人抬起来时,连痛呼声都小了许多。

轮值太医来了两个,天子听儿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弱了许多,便道:“给太子上点药吧。”

两太医分别给两个小贵人诊断。太子虽被打得狠,但太监们到底收着劲,未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上点药就没事了。

而陆岺……

那好多直接打到背部,衣服解开后,长公主侧过了头。

背部的皮都破了,边上也都是淤青,看着很是可怖。

太医仔细查看,又细细摸了摸骨,确定未伤到筋骨后,道:“陛下,公主殿下,小侯爷无大事。来的路上,臣听李公公说了,小侯爷玩了一晚上,没怎么喝水也没吃东西,又受了刑,应是无了力气才晕厥的。”

“背上的伤如何?”天子问道。

“未伤筋动骨,只是背部肉少,看着可怖,实则无碍。容臣开些药粉涂抹,再开些汤剂,吃下去多将养几日便能好。”

天子点点头。想起这小子为了赢下花灯,一晚上水都没喝几口,又为了躲避抓捕,绕着城整整跑了一圈,便有些想笑。

德惠姬君吗?他倒也真敢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人家德惠姬君小小年纪已做出青史留名的功绩,他一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的玩意也敢去肖想神女?

讲真,这事让他去开口,他都开不了这口。硬将自家的坏笋塞人家,这事做了,岂不是要被天下臣民耻笑?罢了,再观察观察,若真有心,直接赐婚肯定不行,不过少不得也得在暗中帮这小兔崽子一把。就这一个外甥,总得拉一把的。

太子受了伤,也不便再移动。且打成这样回宫,也会引起风波。索性,正月未出,还在休假中,便让他在长公主家里再修养几日回去吧。

天子走了,来去匆匆,对外说是长公主病了,来看看。如此,世人倒也不会怀疑。天子素来敬爱自己姐姐,听说病了,会半夜出宫不奇怪。

陆岺悠悠转醒,只觉背上火|辣辣疼得厉害,勉强吃了些粥后,道:“李顺福怎么样了?”

“回侯爷,被公主杖责了。不过殿下心慈,又给请了医,还用了药,这会儿应在自己房里养着。”

听到身边人没事,陆岺也松了口气。再想想,竟有些后怕。

皇帝舅舅从未这般凶过,自己带表哥出去,好像的确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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