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救赎

劫火陨天。

这门魔法事实上并不是辛莱莱第一次体验，只不过，那时的他是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来对待，并且当时面对的也仅仅只是冥狱所施展的伪·劫火陨天。

可即便如此，当时那一发伪·劫火陨天的威力，也成功超越了他当时能施展的任何一门第三阶位的大型魔法，甚至隐隐达到了能跟第四阶位大型魔法相媲美的程度。

这便是复合型大型魔法的恐怖之处，正常的大型魔法在破坏力上已经是同阶中极其恐怖的存在，而复合型大型魔法，则是在大型魔法的基础上将其特性更进一步的极端化。

在一阶时，这样的魔法能轻易主宰一场苦战的胜负；在二阶时，这样的魔法能够轻松毁灭一支小队；在三阶时，这样的魔法能够让一个小镇凭空从地图上消失；而到了四阶时，一门攻击型的大型复合魔法所造成的破坏力，已经只剩下一个词语能够形容：

「天灾」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声不绝于耳。

战场上，当劫火陨天形成的那颗足有两千多米宽的陨石跟冰雪女神像碰撞的刹那，位于远处的亚穆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像是直接断片了一样，入目所见的一切都在那朵冉冉升起的巨大蘑菇云中被渲染成了红蓝二色，耳旁那喧嚣的狂风更是在冲击波掠过的瞬间归于了死寂，只馀下刺耳的嗡鸣声不停在脑海中回响。

「啧，我忽然有些好奇，他过去跟你切磋的时候，有没有用过这些招式了？」

「没有。」

「我猜也是，毕竟就训练场那点儿地方，真让这家伙放出这种招的话，大伙儿也不用玩了。」

亚穆望着眼前天灾般的景象，望着那在碰撞中逐渐下沉与灰飞烟灭的大地，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被火光吞没的辛莱莱跟苍白魔女的身影，啧声吐槽道：

「法爷这种东西，真发挥起来还真是够变态的啊。」

虽然单论破坏力的话，身为代行者的他不是没有办法弄出比这更离谱的场面，但那样所需承受的代价跟风险都太过巨大，而且对环境的要求也极为苛刻，跟法爷这种只要有足够多的元素就能随时引爆的移动核弹根本就没法比。

「那样才好。」

冰冷的声音响起，就见执死者凝望着远处的景象，幽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眼前的画面，注视着远处那一点点在陨石的重压下破碎的冰雪女神像，瞳孔深处掠过一抹炙热之色，仿佛是想尝试一下自己的鬼神能不能将其斩断一般。

「啧，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够疯的。」

亚穆听到执死者的话语，轻啧了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自对方手中那柄散发着冰冷死气的大太刀上扫过，最后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膀，用一副无可药救般的口吻吐槽道。

轰——！！

下一秒，由赤红陨石跟冰雪女神碰撞所掀起的第二轮风暴终于扩散至了钴蓝机甲所在的方向，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占据了两人的鼓膜，令两人的衣袍都不受控制地自狂风中肆意狂舞起来，亚穆那一头金色的碎发更是被活活吹成了发胶手的款式，整个人的造型看上去都变了个模样。

而两人对此却全都没有在意，只是安静注视着战场上的景象，望着那朵自大地上升起的巨大蘑菇云，耐心等待着这场交锋的结果。

嗡！

最后，就见伴随着一阵吹散了尘霾的狂风，眼前的战场终于重新展露在了他们眼前：

一眼望去，原本的雪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直径约莫三公里左右的巨大深坑，以及以深坑为中心蔓延开来的一道道蛛网般的巨大裂缝，橘红色的岩浆自裂缝中喷涌而出，溅起一朵朵橘红色的岩浆浪花，汇聚为成百上千条岩浆河流，自化作焦土的大地上缓缓流动着。

岩浆丶浓烟丶硝石味丶以及支离破碎的大地……从上方俯瞰而去的话，眼前的一幕完全不似人间该有的景象，反倒更是神话中火焰恶魔们生活的炼狱降临在了大地上一般。

而在那深坑的最深处，就见原本的苍白魔女正持杖半跪在那里，身上的灰色法袍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焦褐色，一头雪白的发丝也被烧得严重卷曲，其中左肩往下的一大部分躯体更是直接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处血肉模糊的焦黑伤口在那缓缓蠕动着。

「лёд…ГмГм！！」

虚弱而嘶哑的低吟声响起，引动其手中的魔杖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可下一秒，就见苍白魔女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带有污秽气息的命运之血，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而暴虐。

「呃…呃…！」

血肉的穿透声响起，只见一根根细小的触须忽然自苍白魔女的背后与伤口处破体而出，令其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同时瞳孔中的猩红色光芒开始不受控制的增长起来，身上的污秽气息也开始愈发的浓郁。

污秽转化。

身为世界之子的她，即便沦为了污秽，但靠着命运之血跟世界之力的帮助，在此之前一直都勉强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让自己始终没有真正向污秽形态转变。

可随着这场战斗的落幕，在过于剧烈的世界之力消耗与过于严重的伤势影响下，眼下残存在其身体中的理智明显已经无法再压制住体内那源自于污秽生命的本能，开始朝污秽形态堕落而去。

噗丶噗噗——！！

「呃…啊…啊啊…！」

血肉的穿透声不断响起，半跪在地上的苍白魔女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只见其将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前，神情痛苦地大口呼吸着，竭力调动体内的力量，想要压制住这种转变，但却根本无济于事，而眼看其就要彻底失控的时候，一只宽厚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是一声充满可靠感的沉稳男声：

「镇。」

嗡——！！

一阵极其强大的灵魂能量自其肩膀处爆发，就见一圈魂能构筑而成的术式迅速自其体表蔓延，在那沉重而锋锐的剑势协助下生生压制住了她体内暴动的污秽之力，令其身体中传来的痛苦忽地减轻了一大截。

咚！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只见一台形似螃蟹的幽蓝色机甲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深坑内部，紧接着，就见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自机甲的舱门处爬出，望着半跪在地上的苍白魔女，小脸上露出一抹悲伤之色，在无声中伸出小手，释放出一圈柔和的白色光芒，将其笼罩了进去。

滋啦~！

几乎是触碰到白芒的瞬间，苍白魔女体表那些破体而出的触须一下子如同见了光的积雪一样，纷纷在一阵黑烟中萎靡下来，垂落回了苍白魔女的肌肤上，而苍白魔女本人在感受到那道温暖而熟悉的白色光芒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光…圣女…大人，呃呃…呃啊啊…！没有…守护好……」

无意识的喃喃声自苍白魔女口中传来，紧接着，就见其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按在胸口前的手掌无意识地攥紧，整个人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无比痛苦的神情，猩红的瞳孔中的目光开始迅速闪烁，身上的污秽气息也一下子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可下一秒，随着辛莱莱的话语落下的时候，原本已经陷入失控边缘的苍白魔女怔住了。

「有个叫奥顿的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让我转告你，阿卡伦特·爱琳永远……永远是奥顿最骄傲的弟子。」

沉稳而有力的话语声自深坑中响起，只见苍白魔女那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猩红目光直接定格在了那里，一抹追忆之色自其瞳孔中渐渐浮现，两行血色的泪水自其双眼处流下。

「奥顿…老师。」

不同于方才的苦痛低喃，这一次，对方的声音中充满了颤动与怯懦，但又似乎带着某种依恋的情绪在里面，仿佛发出声音的仿佛不再是那名成为苍白魔女后的强大守护者，而是那名生活在王国边境，每天只要跟随自己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学习魔法，可以尽情投入那位将她视作女儿一般的师母的怀抱中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