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熄灭的萤光（感谢笔墨浊仙的盟主）

雨滴落在钢制的隔板和斜梯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偶尔有人撑伞走过还能听到雨布嘭嘭的弹水声。

赫希娅将资料袋放在头顶，一手扶着表面腐蚀粗糙的护栏，然后略为快速的下楼梯。

黑色的鞋子踩出些水花，发出噔噔的声响，黑色的过膝袜也被雨水打湿部分，显得颜色更深一些。

好一会后，她慌忙的走入天井的内部结构，这才不用淋雨了。

将资料袋放下，抖了抖上面的水珠，灰发的少女放慢脚步，略有闲余的环顾了下四周。

相比巨大无比的天井，这里只是其内壁中的一个小型结构，周围远处都能看到许多类似的进出口，宛如蜘蛛网一般，通向复杂的地下世界。

穿过长长的钢铁走廊，赫希娅和其他几位零星的路人一起来到垂直电梯前等待。

咔咔咔——

沉重的齿轮转动声中，伴随着地板些许晃动，宽大的工业电梯慢慢从地底拉上来，隔着钢丝网还能看到电梯边角的锈迹和磨损。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电梯厢整体如粗犷的巨兽，有种别样的工业美感，那种结实，坚固，厚重的主体结构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其内部长约16米，宽约12米，高度约8米，面积可能比许多人的家庭住宅都要大，走进去显得很是空旷。

在300多年前，这样的电梯主要用来拉货，只是现在改成了民用而已，而其内部的长宽比是按照当时联邦的装甲战车大小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运输出入当时的『蝰蛇-R2』中型坦克。

赫希娅回想着以前在资料中看到的历史，和其他几位路人一齐走了进去，黑色的鞋子踩在黑色的栅栏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然后些许水珠和尘土从栅栏的缝隙中落了下去。

栅栏地板的下面还有一层，用来接住上方落下的尘土丶泥水和垃圾，清洗的时候，只需用高压水枪将地板表面冲刷一遍，然后将底下隔层的垃圾倾倒即可，很是方便省力。

联邦内也有那种先进高端的电梯，宛如玻璃气泡球一般，在透明的管道中安静而快速的穿梭，且内部乾净无比，但那种东西维护起来很是昂贵，并不适合琶音市这样的工业城市。

在等待两分钟后，电梯开始启动，赫希娅看着厚实的钢制舱门缓缓关闭，然后一阵齿轮转动声中，电梯开始下落，速度由慢到快，最后齿轮转动的声响连成一片，再无中间的间歇，有如尖啸一般。

她们将在电梯内穿过7公里的幽深地壳，这才抵达琶音市的地下市区，为什麽将市区安排在如此深的地下，这是由于历史原因。

翡翠裙星球得到大力快速的发展，正是联邦内战时期，这里是作为军工生产地的星球，自然要做好面对敌人攻击的可能。

为了能在星舰的轨道轰炸中保存大部分有生力量，当时兴建的工业城市基本都在地下，且城市的穹顶上还有坚固无比的装甲层，用来抵御穿地核弹的轰炸，而『蝰蛇-R2』型也是一种比较适合地下建筑巷战用的战车，可以作为临时堡垒，封堵路口。

十多分钟后，电梯陡然穿出黑暗的隧道，一片亮光出现在眼前，其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昏暗中有着橙黄灯火的地下世界呈现在眼前。

钢制的建筑井然有序的排列，空中穿梭着少许悬浮车，街道的路灯下能看到一些逛街的行人，而不少霓虹灯牌也在昏暗的环境里一闪一烁，其中的画面不断变幻，企图吸引路人的注视。

[地下42层，已经抵达]

电梯内老旧的显示屏幕上翻出这行字迹，厚重的门扉缓缓拉开。

走出电梯后，就是熟悉的楼梯和街道，这条路，赫希娅已经走了十多年了，熟悉无比，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琶音市的地下1-30层是地壳层，只有少许建筑，30-40层是装甲层，不能居住，40-45层是公共层，这里汇聚了很多超市，店铺，餐厅，公共机构，广场，等等。

45层-50层是办公层，这里主要给一些公司，企业使用，50-70层分为几个区块，有的是居住层，有的是工业层，70层再往下就是未知区域了。

今晚要吃点什麽呢？

走在街边，少女看着远处亮着灯的超市，心中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钱和预算，除去不能用的应急金，还有为今后两个月生活留下的备用金，如今她手头能动用的只有525联邦币，不对，应该是405联邦币，因为刚才乘坐悬浮车花了120。

好心疼，120联邦币呢，想到这，赫希娅心情低落下来，手指在身前搅动。

要准备去赚钱了。

正好如今初中毕业，距离上高中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得想着怎麽去赚点生活费。

脑海中飘过各种设想，赫希娅走进了这家熟悉的超市。

白色明亮的灯光下，方形的格子里摆放着各种商品，不远处还有一排排水果和蔬菜，其中部分是琶音市本地生产的，一部分则是外地运来的。

[T6级白线粳米，6.23联邦币/500g，T6级雪纹白菜，5.34联邦币/200g，T6级新鲜红肉，20.12联邦币/500g，T5级白草莓，37.52联邦币/200g，T5级紫液桑葚，45.06联邦币/200g……]

『草莓还是那麽贵呢……』赫希娅小声的念叨，目光移了过去。

自从父亲离去后，她一个人生活，就很少有机会吃到一些昂贵的水果了，上次买还是过生日的时候，忍痛买了一盒，吃的时候很开心，但吃完也觉得自己太奢侈了。

所谓T6级，是指不带任何超凡之力的食材/工业品，其生产方便，价格低廉，而T5级是指在生产过程中，使用了少些超凡科技的食材/工业品，虽然最终产品并没特殊功效，但因为质量优异，所以价格普遍较高。

还是买点简单的吧，打定主意后，赫希娅穿过货架，挑选起自己平时爱吃的几个菜，放入一旁的提篮中，小一会后来到自动收银台前。

[欢迎光临，现在为您结算……]

AI的显示屏上浮现出字迹，然后两侧的机械臂开始给赫希娅装袋，并挨个显示价格，并加入结算。

[总共收您40.67联邦币，因为您是长期客户，给您优惠部分，最终收您37.24元]

「谢谢~」

赫希娅将白皙的手腕伸过去，靠近收款仪器，嘀的一声，结算完毕，然后接过机器人递来的提袋。

联邦居民的手腕骨骼中都植入有微型的晶片，可用来做身份证并付款，很是方便。

走出超市，赫希娅继续向街角的一处电梯走去，然后下落到居住的C3区62层。

数分钟后，拎着手提袋的少女从电梯内走出，身后的电梯门慢慢合上，而电梯内部散发的明亮白光也缓缓封闭。

眼前是一个昏暗而安静的世界，电梯外的走廊四通八达，可以看到楼道间晦暗的断断续续的橙黄顶灯，不过这样的顶灯，有的损坏熄灭，有的蒙上厚厚的灰尘和污渍，光线并不明亮。

宽敞的楼道内可以看到一些凌乱的垃圾箱，两侧的墙壁上满是各种涂鸦，有抗议政府的标语，还有当年工业集团的口号格言，以及邻里间相互咒骂的字句，甚至还有些相互爆料丑事的粘贴图片和纸张，这些东西胡乱的分布在墙壁上，以至于很难看清墙壁原本暗红的防锈涂层。

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大多都是琶音市收入较低的人群，治安也不太好，但如今的赫希娅没有选择的馀地。

其实她并不是从小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的，6年前，也就是赫希娅10岁以前，她也有一个很美好的家，父母有着不错的收入，当时居住在上层的居住区，那里环境很好，还有公共的天景空间，可以看到仿真的天空景色，享受自然风，并在草坪和树底下玩耍。

不过，随着母亲和姐姐的接连去世，家中的财产也急剧消耗，最后不得不搬到下层的居民区来。

父亲也在一年前离去，只留下一封书信，让赫希娅好好生活。

『不知道那个老头子现在在哪里，该不会是去某个非法地区挖矿了吧。』有时赫希娅也会这样想着那个不负责丶突然跑路的老爹。

穿过长长的楼道，途中偶尔碰到一些熟悉的人，赫希娅都会略为紧张的点点头，然后露出微笑，其实更礼貌的应对方式应该是开口，喊对方的称呼，然后简单说上一两句。

但这种事情对少女而言，还是太难了，她怕一时喊错了名字，另外也不知道说什麽好，总觉得呼很尴尬，还不如就这样保持笑容点点头就行。

好在时间长了，这里的居民大多也相互认识习惯，别人也不会为难她什麽的。

又转过一个弯，赫希娅停在一处通道前，这里聚集了4个小孩子，其中一个还站着抹眼泪。

「不要哭了。」其中一个抓着哭泣的孩子摇晃，想用这种方式让对方安静下来。

「真胆小。」旁边另一个小孩说着。

「现在怎麽办？他一直哭好烦，万一大人看到了，又要说我们了。」

几个小孩子看着似乎陷入某种苦恼中。

「你们……「少女本不想开口，但奈何这几个孩子挡住了路。

「啊，是灰发的大姐姐。」

「是成绩很厉害的姐姐。」

「从不说话的人。「几个孩子口中评价可谓相当真实了，反应了邻居们对赫希娅的印象。

虽说有些内向和胆小，但毕竟是熟悉的几个邻居小孩子，赫希娅倒也没和外界里那麽紧张。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呢。」声音有如浅灰的细线划过天空，安静而不显眼。

「前面的灯坏了，也可能是里面停电了。」一个孩子指着前方的漆黑通道。

「我们想一齐回去，但走了没多远，露露突然吓哭了，然后跑着回来了。」

「再让她走就死活不肯动了，胆子真小。」

「其实，我也有点怕。」角落里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孩子这时补上一句。

停电了麽，赫希娅抬头看向远处的隧道，这段路大概200多米，也不算长，不过因为里面的灯熄灭了，很是漆黑。

观察了小会后，没有发现什麽异常，赫希娅走上前去，打开个人终端中的照明设置，一束光照射了出来，不过相比直径七八米的隧道，这束光倒也不大就是了。

「你们跟着我走吧。」她说着转过身，看到后面几双期待的眼神。

还是有点怕小孩子呢，少女心中想着。

相比成熟懂事的大人，小孩子的行为有时难以预料，而赫希娅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今天偶遇，她一般会站的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