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霰弹还只是众生平等。火箭弹之下,诸神平等。」
孙学光看了一圈,指着杨贵安说道:「你且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团部问问消息。」
杨贵安抱着滑膛枪,站在田埂上,闻着硝烟丶鲜血和某种恶腥味,左右顾看。
孙副尉叫我且站着不要动,我怎麽冥冥之中有种被他占了便宜的感觉呢?
好,以后我叫他小孙子。
没一会,小孙子回来了。
「仗真他马的打完了。」
「打完了?杨兆龙呢?」
「他命不好,急着赶回播州城,骑马冲在前面,正好在一门九五山炮正前面,结果第一轮炮击就平等得彻彻底底的。
军医队还在那里拼凑他,看能不能拼出个能辨别的特徵来,好让他的部下们确认。」
「杨兆龙死了?」
「还没确认战果,暂且认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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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一万播州兵呢?」
「大部分都在这里,死的死,伤的伤。初步统计有两千六百馀人。投降的有六千七百人。剩下的大约一千馀人,主要是殿后部队,见势不妙就钻了山林。
右卫团有在追击,但是我估摸追不到多少人。这山,这林子,钻进去了谁还找得到人?」
杨贵安欣慰地点点头,「大获全胜啊。剩下一千残兵,能逃回播州城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就算逃回去,对战局也没影响。
孙营长,接下来我们干什麽?」
「抢治伤员,掩埋尸体,清点俘虏。还有啊,我们把这坝子里的稻田祸祸成这个样子,得赔钱。师部后勤处的人,正在跟坝子里的村民们商议,看赔多少钱合适。」
「不增援播州城?」
「我们这里离播州土司城还有一百多里山路,那边什麽个情况也不知道。等命令吧。老杨,你作战任务完成,归建参谋处去吧。」
「好,孙副尉,那我先回去了。」
人家还有任务,杨贵先也不罗嗦,告辞了一声就走了。
到了师部参谋处,找参谋长报导,写了一份作战总结交了上去。忙完这些,参谋处一位参谋官对杨贵安说。
「老杨,现在全师都在待命状态,参谋处也没什麽事,你啊,乾脆还去左卫团第二营,看看那边有什麽要帮忙的没有。」
「好!」
杨贵安提起滑膛枪就走。
走到半路上,他心神不宁,拐弯走去了俘虏看押地。
巧了,左卫团第二营刚接管俘虏营,看守的士兵和士官长都认识,打了招呼杨贵安就进来了。
找了一圈,没看到那个少年土兵,杨贵安心里猛地一咯噔。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知道什麽时候一颗子弹就要了你的小命。
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把这小子救下来。
杨贵安心里十分失落,转身要走,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阿叔,阿叔,我在这坨。」
转头一看,看到那位少年土兵,端着一口比他脸还要大的木碗,满脸兴奋地向他挥手。
杨贵安欣喜地走了过去,「你小子在这里啊。」
少年土兵笑着答道:「我刚在这里吃饭,无意一抬头,这不是我阿叔吗!」
杨贵安左右看了看,看到上百播州土兵围成一圈,把头埋在木碗里,呼呼地吃着饭。
难怪刚才没找到,你们都把脸埋在碗里,我怎麽找啊。
「你们饿死鬼投胎啊!」
杨贵安在少年土兵旁边坐下,笑着说道。
少年土兵下意识地猛扒了一口饭,然后腮帮子鼓鼓地呜呜道,「我们从思南城下来,四五天了没正经吃过饭,一路上都在跑,又累又饿。」
旁边有个土兵抬起头,呜呜地说道:「平时也没吃饱过几回。
要我们上去送死了,才给一口饱饭吃。平日里全是野菜叶子炖稀粥,我们还得自己去打鱼,抓野鼠兔子,才能勉强吃饱。」
少年土兵飞快地咽下,又扒拉一口,鼓着腮帮子呜呜地说道:「你们吃的太好了。大米饭,还有铁皮盒子里的羊肉牛肉,全是油,还有红彤彤的那个辣子,真下饭。
阿叔,你们平日里都吃这个,还是要打仗去送死了才吃?」
「我们平日里都吃这个。不管打仗还是平日里。只是打仗艰苦点,可能没有热的吃,只能将就着吃冷的。」
少年土兵和周围闻声抬头的十几个土兵面面相觑。
「入他马的,难怪你们打仗一个个的跟老虎豹子一样猛。要是天天给老子吃这个,天王老子我也敢捅他几刀。」
「就是,就是!」
然后又是呼呼的扒饭咀嚼的声音。
看守的官兵又给俘虏们发放凉白开,全是用竹筒装着的。
少年土兵拿起竹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终于打了一个饱嗝。
「阿叔,你们怎麽连水都要发啊。我们喝水都是趴到河边泉水边,张开嘴喝就是了。」
「河水泉水有细菌,不小心吃到肚子就会拉肚子。行军打仗,要是拉肚子可就是大事。」
「那确实是,行军打仗,你要是拉肚子染病了,上头都懒得管你,直接丢到路边,自生自灭。」
少年土兵一脸老成地说道。
杨贵安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田阿贵。」
「阿贵?你会说汉话?」
「我阿爸是汉人行商。我七岁时,听说他在乌江上翻了船,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妈一直叫我坚持说汉话。
阿妈说,有机会出去找找阿爸的老家,那里有我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
「你阿爸是哪里的?」
「说是荆州当阳的,就是赵子龙七进七出的那个地方。我问过其他汉人行商,好远的。」
「以前远,现在不远了。」杨贵安笑着说道,「吃饭,赶紧吃。」
突然听到不远处爆出巨大的吼声,战俘们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杨贵安连忙起身,往那边跑去。
跑了不到一百米,看到了孙学光站在那里叽里呱啦说着话,连忙上前问道:「孙营长,出什麽事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