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施展手段时,更多了股游刃有馀,举重若轻之感。
抬手之间,搅动朝堂风云。
哪里还与当初那个一步登天,人嫌鬼憎的宠臣有半点相似?
「若非亲眼看你成长至今,我都要质疑,是到底是什麽人了。」孙莲英赞叹道。
……赵都安沉默了下,将梨子递过去:
「下官无论何时,都是白马监使者,都是大人你的下属。」
老宦官被逗笑了:「你啊,你啊……」
笑着笑着,又有些感动:
「咱家老了,帮不了陛下什麽,以后有你和莫愁在陛下身边,陛下也不会那麽辛苦。」
不是……你别拿我和太监比啊……赵都安吐槽。
这时,赵都安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拿起桌上的白色面具戴了起来,挥了挥手。
房门「吱呀」自行打开。
钱可柔等几人回来了:「大人,人已放出去了。」
「好,事情已了,咱家也该回宫复命。」老司监隐晦地袍袖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拂尘一甩笑道。
赵都安忙道:「我送公公。」
二人朝外走。
秋日的衙门已显萧索,地上有黄叶散落。
二人在前走着,几名太监和梨花堂锦衣跟在后头。
孙莲英望着金黄的秋风,忽然想起来什麽般道:
「最近坊间都在将你与薛神策比较,一群人明褒暗贬在打压你。咱家听闻,金秋雅集要召开,很可能找你过去。」
金秋雅集?赵都安愣了下,觉得耳熟,压榨脑力回想了下,才记起这是每年秋天,京城内登高聚会的惯用名称。
秋日登高,或「踏秋」丶或吟诗论文丶或聚众游戏……是虞国的习俗。
哪怕如今烽烟四起,但作为都城的京师依旧安定,哪怕为了安定人心,这种秋日聚会,朝廷也是不干预,甚至鼓励的。
去年秋天,赵都安因去太仓调查「银矿案」,缺席了京中一堆文会。
赵都安皱眉道:
「记得金秋雅集多是文人参加,找我这个缉司做什麽?」
孙莲英看了他一眼:
「你坐在这个位置,早被许多人判定是『赵少保』的鹰犬走狗了,真以为这几日外头骂你的读书人,骂的只是你?」
好家夥,我成了我的走狗……赵都安啧啧称奇。
孙莲英叹息:
「你如今可是整个京城的风云人物,不知多少人想要摸清楚你的底细,这次哪怕清流党的事暂时有了个过得去的结果,但那些文人的气可没撒出去,依旧会盯着你。」
赵都安笑呵呵道:「大不了我不去就是。」
这时,二人走出了衙门,结束交谈。
目送老司监乘车朝宫里去了。
赵都安舒展腰肢,对小秘书道:
「备车,我也得进宫一趟。」
这场权力斗争既然有了个结果,他也松了口气,准备进宫见贞宝。
同时,他也需要神魂回临封那边,安排针对徐敬瑭和赵师雄的第二步计划。
很快,侯人猛和沈倦牵了马车出来,小秘书抱着一堆梨子蹭进马车,给自家大人当零食吃。
只是在一行人拐过街角的时候,赵都安忽然扭头,看了眼对面街道旁停着的一辆宽大的马车。
赵都安眼神略一停顿,收回目光,继续走远了。
……
马车内。
一袭青衣的袁立手持玉如意,将窗帘挑开一条缝隙,望着「白脸缉司」走远,消失在人海中。
远处,御史陈红走了回来,钻进车厢,禀告道:
「袁公,诏狱放了一大批人。和您猜测的一样,这个新缉司好像早有准备,要不要想办法调查一下,此人身份?」
袁立放下玉如意,脸上疲惫之色稍缓,轻轻叹了口气:
「唱的好一个白脸。」
他扭头,眸光温润地看着陈红:
「总之,这场乱子有了个还过得去的结果,不是麽?何必横生枝节?何况……如今京中想查,在查此人身份的已经够多了。走吧。」
车夫甩鞭。
马车走动起来。
陈红默不作声,心中有种预感,袁公非是不想查,而是心中早已知道了这白脸缉司的身份了。
可究竟是谁呢?
陈红脑海中,掠过一个人的身影,但旋即被他摇头掐断了。
那个人坐镇临封,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可能出现在京城。
马车沿着朱雀大街,往都察院去。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百姓纷纷朝大街两侧退让。
袁立也让车夫靠边停下,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从城门方向奔来一名传令兵,扛着火红的令旗,纵马速度并不快,边跑边喊:
「东线大捷!薛枢密使率兵大破建成叛军!大破反贼靖王!」
车厢内,袁立愣了下,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陈红大喜过望:
「袁公!东线大捷!朝廷又打了胜仗了!薛枢密使不愧是我大虞军神,这才多久?就有喜讯?」
袁立捋着胡须颔首,冷静点评:
「以薛神策的作战才能,配合神机营新火器,三千营,神机营,以及临封军府的兵力,能战胜靖王不意外,只看这次大捷是胜了多少,夺回多少地盘。」
街道两侧的百姓们也是精神一震,欢呼起来。
有人高呼「军神!」
赢得众人附和。
一场胜利,可以解决很多内部矛盾,对整个朝廷而言,刚刚经历了肃清清流党的动荡,正是渴求胜利的时候。
……
另外一条街道。
赵都安的马车也被逼停。
「大人,东线打胜仗了!」钱可柔惊愕。
车厢内,靠着柔软的靠枕的赵都安笑了笑:
「理所应当,薛神策若带着那麽多兵马,都打不赢靖王,就真该怀疑他有没有问题了。咦,打了胜仗,你们怎麽不开心?」
小秘书苦着脸,有些幽怨地说:
「坊间一直在拿您和薛神策比较,如今东线大捷,您在西线却没什麽大动作,可想而知,肯定有一群人要藉此事贬低大人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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