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摇头道:「你甚至不懂『戒律」。我道门的『戒律」,仅仅全部读懂,都需要几十年的功夫,读懂之后深入研究,又要几百年。
佛门也一样,连菩萨和佛陀,都专门花费千年丶万年时间,潜心研究『戒律」。
你都不懂戒律是什麽,还说什麽清规戒律与性格相悖。
等你入了门,深入研究几十年后再来做判断吧。」
如果「戒律」是一门学问,它的繁杂和深奥,还要远超炼丹之道丶制符之道。
小羽道:「我不晓得道门和佛门有那些戒律,也不曾深入研究每一条戒律的含义,但我明白两家教派都创造戒律修行的原因。
或者说,我知道戒律的本质。」
老道士既怀疑又好奇,问道:「你说说看。」
小羽道:「戒律是功法秘籍的对立面。
修行之路上,功法秘籍在告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可以抵达终点。
也就是说,功法在找方向,找捷径。
戒律与功法相反,它们告诉修行者,哪些方向一定不能走。
戒律在避开错误的方向和陷坑。」
老道士惬了惬,接着陷入沉思。
小羽继续感慨道:「我同时修炼道丶佛丶儒丶魔,感触更深。
道丶佛丶儒的戒律几乎相近。
它们的道路方向不一样,需要避开的错方向和陷坑却差不多。
魔道之所以是魔道,不仅是魔修喜欢害人,也不是魔功残忍。
而是魔道的『戒律」,皆违反人的本性和良知。
想要魔道有成,就得避开错误的方向,可魔道的错误方向,恰是人之本性和良知。
道法丶佛门神通,也能杀人,也可以残忍无比,但功法本身不会逼着人违背良知。
相反,要想抵达正确的彼岸,必须避开违背良知的行为。
所以,我的《魔眼大法》,需要有一颗道心..::..哎,太乙玄门指望不上,如今只能凝聚佛心,『魔眼佛心」。
以佛陀之慈悲怜悯心,驾驭魔之眼。
若不如此,将来无论我愿不愿意,必然踏上邪路。」
老道士神色复杂道:「老道持戒修行数十年,一直懵懵懂懂,只依规而行。
你甚至没入门,只是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却直接抓住了根本。
而你才十三岁...:..唉,我今天算是明白,仙人寻找的『有缘人」,该是什麽标准丶什麽样儿了。」
小羽摇头道:「我能有此感悟,靠的不是自身,而是『佛荫』。」
老和尚入梦传授她心经时,领着她在灵山下的「佛国」走了一圈。
她听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尤其是老和尚接连「佛法灌顶」丶「当头棒喝」,强行帮她打开了「心窍」,懂得了行持佛法丶寻找真心的具体方法。
她的心像是从一坨石头,擦拭成透明的水晶。
「之前,我一直以为戒律是一个人拿来约束另一群人,以彰显自身权威,达成某种社会现象的加锁。
看到和尚道士犯戒,下意识站在道德高地斥责其不守戒律。
更喜欢用道门或佛门戒律,道德绑架道士和尚。
觉得一旦当了和尚或道士,天然就该背负起遵守戒律丶帮助他人丶让世界更美好的责任。
现在我明白了,戒律不是道德问题,是个人的修行问题。
类似壮骨汤丶益气丹,是自己找来,助益自身境界提升的。
道士和尚犯戒,犹如武者懒惰,不肯认真炼气丶练功。
武者不好好修炼,没人会说他不道德。
当然,有了这一觉悟,我也完成祛魅,从此以后再不会因为某人当了和尚或道人,便高看他一眼,将他当成道德高尚的人来尊敬。
除非对方先证明自己真的是「得道高人」。
老道士神色复杂道:「我感觉你现在已经有点像「得道高人」,你得道了。」
「哎,我再不敢自称『高人』了。」小羽摆手道。
想到当日她屡次在老和尚面前自称「高人」,她心里就臊得慌。
她要改过自新,学习真正高人的做法:放下身段和脸面,当个「先唾面自乾丶再悄悄杀人」的低调老阴比。
老道士道:「既然你不打算严格遵守佛门戒律,现在又没入佛门,何必执着于穿什麽?哪怕穿着道袍,你依旧可以自称「贫尼』。」
「贫尼.....:」小羽忽然有些理解往日被她吐槽的假尼姑丶假道姑了。
如南海神尼,如落尘仙姑。
她们将自己打扮得像个「佛媛」丶「道媛」,或许算是人之常情。
因为她自己也忍受不了「贫尼」。
至少她不会削发,顶着个小光头到处跑。
「还是弄成颜色素净的淄衣吧,总得有个标签,好让别人认出我出家人的身份,方便我化缘。」小羽道。
「你不是说,不遵守传统的清规戒律吗,怎麽又要化缘?」
只在脑海里幻想她穿着淄衣化缘的画面,老道士便忍不住老脸抽搐。
「我只是说不完全遵守。」小羽清了清嗓子,道:「我念一手揭子给你听。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穿上淄衣,沿街化缘,不是目的。
而是明悟身是菩提树丶擦拭心之明镜台的方法。」
老道士若有所悟,道:「都懂得藉助外物和外功,来炼心还性了。
你此时的境界,远不止是在门外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