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守多久?」裕王问道。
「攻防战不过两日,我军损失了两千馀人。不过剩下的经历了磨砺,会更为坚韧。唯一的问题是……」
陈益用力一拍城垛,顶端竟然摇摇晃晃的。
「这座关隘怕是顶不住了。」
蒋庆之若是在,定然要说这是豆腐渣工程。
裕王一怔,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城头多出裂缝……而且不少都是新生的裂缝,最深的看不到底,直通地面。
卧槽尼玛!
裕王开口,「狗娘养的!」
「没错。」陈益用力点头。「当初那些督造的官吏想来是捞足了好处,却留下了这麽一个大祸患。」
裕王跺跺脚,觉得关隘好像在颤栗,「不对,敌军再如何攻打,这关隘也不该这般快崩塌!」
「可咱们用的火药……」陈益苦笑。
「爆炸?」裕王愕然,「是了,火药丢在城下,炸死敌军之时,也不断震动关隘。这不是表叔说的七伤拳吗?伤人伤己!」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陈益点头,「臣早已发现,不过此事不可声张。」
此刻关隘上的守军都是从各处卫所调集而来,堪称是一支大杂烩军队。陈益匆忙操练了一番,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在这两日的厮杀中,有人偷奸耍滑,有人甚至溃逃……督战队斩杀了数十人,人头如今就挂在城下,每当谁想逃跑时,回头第一眼就能看到那些龇牙咧嘴的人头。
一旦发现关隘顶不住了,那些杂牌军弄不好就敢哗变,或是一哄而散。
娘的!
这不是坑人吗?
裕王暗自苦笑。
然后正色问道:「若是野战……胜算几何?」
陈益乾咳一声,「此事……殿下还是不问为好。」
裕王明智的换了个话题,「那你以为,接下来当如何?」
陈益挠挠头,「若是说漂亮话,臣就该说为了大明,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可臣身死后,敌军偏师入关……殿下回头看看。」
裕王回头,居高临下看着远方。
「那些村落中百姓不肯走,说是离了家就是孤魂野鬼,不如死在家中。」陈益的声音中多了悲怆的味儿。
「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长威伯把周遭的官兵精锐尽数抽调来了乱岭关,便是告知臣,这是京师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表叔这是破釜沉舟了吗?」从来都是自信满满,从容不迫的表叔,竟也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
「殿下,过了乱岭关,四处都能纵马疾驰。地方守军本就怯战,谁能阻挡?长威伯此举乃是最佳选择。」
裕王在陈益眼中看到了钦佩之意,「那麽,死国?」
陈益:「……」
「乱岭关一破,京师之前无险可阻。京师破,国灭。那咱们不死国,更待何时?」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是皇明传统。
「殿下,情况没那麽糟糕。」
「别安慰我。」裕王说:「当年那位被俘,也先想藉此要挟,大明的回答是新君登基。大明永不受异族威胁。记住了,若是关破,先弄死我。杨锡!」
已经听傻眼的杨锡下意识的道:「奴婢在。」
「低声。」裕王蹙眉,「记住了,若是破关,先弄死我!」
杨锡哆嗦了一下,「奴婢不敢。」
「你不敢,难道我敢?」裕王只是想了一下自己抹脖子的艰难,就决定了,「大明无被俘之皇子。」
「殿下!」杨锡泪眼朦胧,「奴婢……护着殿下杀出去。或是……要不……咱们现在就走?」
「蠢货!」裕王摇头,「哪有临阵脱逃的皇子,那还不如战死,至少能鼓舞京师士气。」
陈益没想到裕王竟如此刚烈,心中暗赞,「要不,还是……」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
身体僵硬。
「还是什麽?」杨锡追问,他恨不能此刻就带着裕王插翅飞到京师。至于乱岭关,那就听天由命吧!
每个人的职责不同,考虑的重点也不同。
杨锡的想法无可挑剔。
陈益缓缓说道:「来不及了。」
裕王和杨锡回头。
远处。
敌军在集结。
是!
全军集结!
那咆哮声连城头都能听到。
「今日,要麽你等尽数死在关下,要麽,就破关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