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天台。
十月的天空碧蓝如洗,相比起夏日的沉闷与炎热,就连吹拂的微风都显得凉爽起来,季节也似乎已经彻底过渡为了初秋。
但站在高高的拦网边,一眼望去,看到的还是并盛中学里翠绿的树植,偶尔有几片泛黄的枯叶被从枝头吹落,但不出二十分钟,就会被兢兢业业在校园里巡查的生活部部员清理进垃圾桶。
虽说气温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但正午时分的阳光依然还是很晴朗,照在人身上时也变成了一种很舒适的、令人觉得暖洋洋的温度。
空气里既没有夏季的潮热,也没有冬季的干冷,有的只是被温暖阳光所笼罩的安心与惬意感,可以说是一年四季中最让人身心舒畅的好时光了。
体育课刚刚结束,山本和狱寺作为班级里体格、身高,以及运动神经都还不错的那一类学生,很光荣的被体育老师抓去做了苦力,收拾各种被用完的运动器材至今未回,,因此这时的天台上只有我跟纲吉两个人,竟然意外收获了很难得的二人世界。
天台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只有一个曾经被云雀学长占据、用来睡午觉的高台,高台上立着的一个巨大的绿色装置, 大概是教学楼内专用的蓄水箱之类的。
虽然今天的温度不冷也不热,但坐在阳光底下被晒着吃饭好像也有一点傻乎乎的,于是我只稍微犹豫了一秒钟, 就拉着纲吉走到高台下投落的阴影里,贴着墙壁坐好。
阴影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凉上几分,纲吉刚一坐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激灵。我看了看自己的长袖衬衫、和露在制服短裙下面晃荡的两条腿,默默地将腿伸直,从跪坐的姿势变为了L型。
将各自的便当盒打开,今天的午餐是加了玉米和青豆的白米饭,上面还被爸爸摆满了用模具做成花朵样的胡萝卜、有点咸的蛋黄海苔碎、一只鸡腿、和一个章鱼样子的开花小香肠。
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懒得去从餐具盒里找叉子,我直接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小香肠舀起来,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边嚼一边跟身边的纲吉闲聊起来。
"下周你就要过生日了诶,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没有的话那我就自己准备啦。"
余光中,纲吉的便当盒一直拿在手里没有打开。他整个人背靠在墙壁上,微微低着头,在听到我的问话后,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慢半拍的、几乎是有些迟钝地道∶"唔……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随便送就好了吧。"
我哦了一声,没太在意,只当他又是在发呆。
于是在午后寂静却又洒满阳光的天台上,继续兴致满满地和他分享起这段时间听来的'战果'。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哦……那个讨人厌的根津老师竟然被辞退了,亏他还满嘴自己是东京大学的高才毕业生,结果竟然是学历造假。"
香肠吃完了,我改为挖起一大勺掺杂着甜玉米和青豆的米饭送入口中,望着阳光下被晒得发亮的小皮鞋,脑海里回想起之前见过一次的校长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道∶"校长先生是怎么会突然发现这一点的呢,他平时好像都不怎么管理学校里面的事情吧。"
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都由风纪委员会一手包办了,原本应该是学生组织中最具权威性的学生会,在他们面前和瑟瑟发抖的小鸡仔完全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对此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否则迎来的大约就是云雀学长一顿不留情面的'咬杀'。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中在风纪委的带领下成功实现了高度的'学生自治化' ,但这种以暴力横行于校内的独断专行的手段,竟然至今没有一位老师和校领导站出来反对,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对教师资格的审理变得没有那么专业了吧?
我不太确定的想着。
毕竟让一位学历造假、而且还造的是东大的假的人成功隐瞒过去,成为了中学的老师,怎么想都很奇怪。
并盛再小,但最基本的制度与流程还是和东京都同步的,因此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我也想不出那位如今已经灰溜溜走掉的根津铜八郎当初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了。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与分析全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我叭叭叭讲了半天,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下 ,偷偷挺了挺胸,打算等到一个来自男朋友关于'聪明'的夸奖。
纲吉∶.....。"
我∶'...
侧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放弃,努力想了想后,便又说道∶"听说、哦对了!校医室的樱田老师也离职了,新来的校医貌似是个外国大叔诶!"
别看并盛不大,但外国人却不少的样子,可能和也处在东京都的辖区范围中有关系吧。
一东京怎么说也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嘛。
'...。
一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导致我完全看不清他表情的纲吉,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这才发现,他似乎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往日里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眼皮育拉下来,半睁不睁的样子看起来很困怠。
纲吉一副随时可能会睡过去的样子、张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稍稍清醒过来一点,顿了顿才跟我说∶"那个新来的校医大叔叫夏马尔…也是里包恩的朋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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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里包恩的朋友?"
忘年交吗?
纲吉又唔了一声,皱着眉,似乎是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这才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翻出了解释∶"是这样没错..….里包恩说自己是被他接生的。"
我∶"..."
我鼓起脸∶"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
真是越说越不靠谱了!
察觉到我的不满,纲吉稍微坐直身体,后背离开墙壁,探头到我面前,努力睁大眼睛,像是在和自己的困意作斗争。
棕眸在背离阳光的阴影中色调也变深了一点点,但依然很清澈,他就这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中显而易见浮现起几丝困惑。
纲吉挠了挠脸,犹豫了一下∶".…你怎么了?"
一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的样子。
我果然看起来很好骗 !
我鼓着脸,憋了憋,过了会儿才憋出一句∶".………唔。"
纲吉∶?
纲吉眼底的困惑逐渐转变为茫然,他大概以为我没听清,于是放缓了语速,用少年人独有的温哑嗓音又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我∶"唔。"
纲吉∶??
接下来,不管他问什么,我都统—一个'唔'打发回去。就这么来来回回几遍之后,纲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干脆改口道∶".…你在干嘛?"
我∶"学你"
我理直气汁,将便当盒放在旁边,鼓着脸问道;"知道我刚才的感受了吗?"
纲吉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他蹙起眉,似平有些歉意地抬起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微微叹了-口气道∶"抱歉,实在是太困了。都怪里包恩那家伙又在胡来,说什么写不完作业就不许睡觉之类的.…...害的我昨天熬到好晚才上床。"
"那还不是因为你周未不好好写作业,都堆到一个晚上当然会这样啊。"
我说了几句,见纲吉只是苦哈哈地摸鼻子,也不吭声,只是偷偷掩着嘴又打了几个哈欠。这副十分好脾气的样子总是让人心软,我扁了扁嘴,看在他黑眼圈都有了的份上,决定大度的原谅他刚才的敷衍行为。
趁着山本和狱寺还没回来,他好像可以先睡一会儿?不然下午上课会熬不住吧。
这么想着,我拍拍自己旁边、也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中间相隔的那一小块地方,示意他靠过来∶"肩膀借给你用一下好啦。"
这里也没有枕头什么的,睡起来会不舒服。相比起硬硬的水泥地面,果然还是肩膀好一点吧。
"嗯.…"
纲吉又打了个哈欠,棕眸很快就变得雾蒙蒙的,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松垮了下来。他困得有些神志不清,胡乱点点头便靠过来,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我大腿上扎。
我 ...
这、这是想干嘛啦 !他果然是学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