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外套还给纲吉,我站起来活动活动睡的有些发僵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刚睡醒时懵懵的脑袋恢复清醒,终于感觉彻底活过来了。
跟正看向这边的京子挥挥手,我望着四周绿油油的森林,突然间有些期待:“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见到萤火虫呢?”
话题跳的太快,纲吉一愣:“你喜欢萤火虫吗?”
我唔了声,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于是诚实道:“不知道诶,我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就是觉得还蛮好看的。”
纲吉:“是、是这样啊,哈哈……”
“听说会很浪漫,你不喜欢吗?”我奇怪,“本来还想一起去的呢。”
纲吉:“……”
纲吉顿住,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睛,低声,“也不是不喜欢啦……”
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叫人搞不明白。
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在对视时逃开自己的视线!
我鼓起脸,不满:“你又不看我了。”
纲吉被说中,微妙的停顿一下,底气不是很足的反驳:“……我哪有?”
我大声:“你就有!”
纲吉:“……”
纲吉放弃,温暖的褐眸轻轻转动,重新落在我的身上。
他无奈似的眨了下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这样总行了吧?”
“嗯!”
我点点头,这才满意的放过他。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我和纲吉很快也加入了接球比赛的观战席。
中途一个打扮的很像人猿泰山、但个子很小的老爷爷过来请求我们帮助,因为帐篷需要有人看着,所以只有男孩子们都跟去了,回来时带回不少食材跟调味料,甚至还有煮饭的铁锅。
我迟疑:“……你们这是把老爷爷的家洗劫一空了吗?”
山本将铁锅架好,闻言挠了挠头:“是那位爷爷说他用不完所以送给我们的……嘛,总之晚饭的问题是可以解决掉了!”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默默在心里为这位天使一样好心的老爷爷送去祝福,随后自告奋勇拿起食材,跟京子一起去河边清洗。
蔬菜都新鲜的不像话,根脉处甚至还带着泥。好不容易洗完回去,发现大家已经在两个帐篷中间升起了篝火,笹川学长蹲在地上身体朝前,后背放着一块崭新的案板,山本拿着菜刀站在他身后,目光冷凝。
“哥、哥哥?”
京子被这场面小小的惊到,忍不住睁大眼睛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狱寺抱着手站在旁边,嘁了声没说话。反倒是笹川学长听见了,声音大到几乎是吼着和妹妹解释:“当然是在极限的准备切菜——”
我左右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没有能放案板的地方。
京子连忙抱着洗好的菜走过去,我也跟上。
刚走两步,纲吉便已经迎了上来,伸手将我怀里的东西接过去,温声道:“阳菜去那边坐着吧,我们这里很快就好。”
我哦了一声,听话的坐到了点燃的篝火旁边,抱着膝盖捧脸,有点无聊的看着他们发呆。
据说山本家里是开寿司店的,所以晚饭果断由他来主刀,他切菜的姿势确实很熟练,一看就经常在家里帮忙。
狱寺跟除了纲吉以外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很不对付,不知道是因为纲吉在旁边夸奖了一句山本好厉害,还是单纯的看不过山本料理的手法,他有点跃跃欲试的想去抢山本手里的菜刀表现一手,只可惜被山本灵活的躲过,没能成功。
笹川学长的姿势已经从下蹲变成了俯卧撑,两只健硕的手臂撑在土地上,因用力而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已经彻底将背后顶着的案板当作是体能训练,额头不时有汗滴滑落。
京子则蹲在他旁边,有点担忧的替他扇风。
我看着看着,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到了纲吉身上。
和下午时相比,他的头发现在已经干了,又变回了原先软蓬蓬的样子,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毛茸茸的,一看就很好摸。
他夹在随时可能出现新问题的狱寺和山本中间,有点头痛的安抚安抚这个,又转头去劝劝那个,被搞的团团转。
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脸都已经笑的有点酸了,于是收敛笑容,用力揉了两下。
旁边人影轻动,里包恩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我的身边,“那家伙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莫名觉得他现在似乎心情还不错。
思考了一下,才反应到他嘴里的那家伙是指的是纲吉,于是有点茫然地眨眨眼睛:“说什么?”
如果是指和好的事,那么我们今天已经互相道过歉了。
大概从今天起,就可以像正常的朋友那样继续交往下去了。
“……看来是没有了。”
里包恩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捧着小小的绿色茶杯轻抿一口,姿态闲适:“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忍不了多久就会说出来了。”
他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动,一向看不出情绪波动的视线就这样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太听懂他刚才说的话,懵懵的回视过去,里包恩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篝火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眼底跳动着。
“不过,我在来之前是没有想到,他的身边竟然还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里包恩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我突然间便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望着我的那种审视的目光,和下一秒就似乎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奇妙气氛。
我看了看不远处被夹在伙伴们中间被迫当起和事佬的纲吉,不知不觉中发现,我似乎对他的了解还是有些太少了。
他在遇见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又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人生。
这些,我全都不知晓。
还有就是……
“阿纲君他,以前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朋友?”
我微微收紧双手,迟疑着问出这个恍惚间意识到的事情,心里钝钝的,有些不舒服。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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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很好了吗?
我懵懂的打量纲吉的神情,仔细一看才发现,虽然他表面一副很无奈跟无措的样子,但那双褐色的眼眸里却盈满了温暖的光。
……他是开心的。
我恍然意识到这点,心里那点钝钝的疼痛感散去,很快也弯起眼睛,重新捧住脸注视着不远处的大家。
“但这样下去的话,阿纲的身边就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了。”
旁边,里包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语气冷淡,却又似乎饱含深意,不知是试探还是询问地道:“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不好吗?”我奇怪地低头去看他,不明白里包恩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难道不是纲吉的亲戚吗?
但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实话实说:“也许……还是会有些失落吧。”毕竟从今往后,上学放学的路上好像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
可真要这么看的话,热闹一点反而也很好。
不自觉皱起眉,我努力组织语言,想要表达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于是顿了会儿才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拥有这么多朋友会是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所以我也希望阿纲君能开心。”
快乐很多时候都是由自身以外的东西带来的,不管是人还是事,最起码他以后可以跟能够让他感到开心的人在一起了。
所以这么想想的话,也就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了。
“……”
空气中稍稍沉默了一下,里包恩捧着茶杯仰起头看着我,在听完我的话后,很快,便垂下头微微笑了下:“你合格了。”
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在超市清仓大处理中挑选到了合心意的大白菜一样,但又似乎比选白菜正式一点。
我:“……?”
迎着我茫然的目光,里包恩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图,丢下一句“接下来就看蠢纲的了”,随后径直从我身边跳下去,朝纲吉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我好像突然有些明白纲吉那种说话总是说不清楚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果然是亲戚,连这一点都这么像!
有了里包恩过去监工,没过多久,我们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喱饭。吃完的碗筷被随手码在一旁,打算等会猜拳决定由谁去河边清洗。
现在也不过才晚上七点多,就这么干坐着说话有些无聊,狱寺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兴致冲冲的邀请纲吉玩扑克。
纲吉正好坐在我的对面,我抬起眼,看见他有点抗拒的抬起手:“那个、要不还是不了吧,狱寺君……”
狱寺有点失落,但还是很快把牌收了回来:“是……十代目。”
里包恩已经换上了浑身印满粉色波点的可爱睡衣,闻言睁着黑漆漆的眼睛道:“不如来玩一点mafia的游戏吧,俄罗斯式轮/盘/赌怎么样。”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完完全全是陈述。
山本对待小孩子一直很有耐心,一如既往的捧场道:“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怎么玩?”
“……”
狱寺犹豫了一下,咬牙:“既然里包恩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那只好像是叫列恩的蜥、变色龙跳到里包恩的手里,变为一把左/轮/枪。
里包恩将枪交给离他最近的山本:“六个弹夹里只有一发子弹,每个人轮流对自己开枪,这可是一个同时考验勇气与胆量的游戏哦。”
“什……!”纲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惊慌道,“什么?!!”
笹川学长顿时热血沸腾:“喔,这才是极限的属于男子汉的游戏啊!我先来!!”
他说着就站起来,去够山本手里的枪,结果被狱寺一把挤开。
“你这个草坪头别跟我抢,你到后面去!”
“什么?章鱼头才应该到后面去!”
两个人很快争成斗鸡眼。
列恩化为的左/轮/枪一共有六发子弹,除去里包恩,在场刚好有六个人,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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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我没多想,点点头道:“那就玩一下好了……玩具枪的话,射出来的子弹应该跟BB枪一样?大概不会痛吧。”
京子:“也有可能会从枪口里冒出来一朵玫瑰花呢!”
听到我们对话的纲吉嘴角抽搐:“……不,我觉得你们太乐观了。”
一旁的山本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女孩子们也要参加吗?那我排到你们后面好了。”
他说着便将列恩交给笹川学长,主动让出了位置。
一番争执之后,最终还是由自称十代目左右手的狱寺夺得了第一名,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有些紧张的将左轮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深呼吸,出气,又深呼吸,又出气。
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久,在笹川学长忍不住开始催促时,他终于眉眼一横,仿佛豁出去一般咬牙按下了扳机。
……
无事发生。
狱寺松了口气,将列恩牌玩具枪移交给下一位的笹川学长。
笹川学长接到后,想都没想的就朝自己太阳穴来了一枪,结果也无事发生。
轮到我的时候,我有些好奇的捏了捏手里的列恩,发现手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软绵绵的,反而很硬,就像是真正的枪一样。
奇怪,明明是亲眼看见是由里包恩头上的变色龙变化而成的,可实物却好像真实的过分了。
没有想太久,我将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想起京子说过的玫瑰花,于是期待的将它拿远了一点点。
扣在扳机上的指尖微动——